2015年5月15日 星期五

青春香

走出餐廳,二月的暖陽從灰霾的天空中輕巧的拍了我黑色大衣的肩頭,有點猶豫,如你在課室裡頭,遲疑的幾秒鐘,初來此的第一個冬天,還捉摸不定城市的臉孔,毛衣的密暖在11點的下課時分,面對遲到的陽光,你呆坐,最終伸手悄悄的把過多的溫暖拉離肩頭。
沒有把外套脫下,我總是怕冷卻耐熱。行李廂喀啦的穿越綠川,經過以學校命名的路,來到種滿黑板樹的人行道,秋風吹時會散發獨特的濃韻,伴隨冷涼的心緒,成為那些年少年維特的煩惱。
文學院蓋好,鐵皮圍牆撤離了記憶的防線,你有印象的時候一切還沒有變,舊大樓裡地下室我們騷動上著軍訓課,如今沒人在那裡,就像不會有人專心知道軍訓的內容是什麼。或許你想抹去,在二樓通識課堂被老師趕出去的委屈,我看著你,知道你不委屈,你該擔的都是自己理解的責任,不願擔的是別人的注目中同情的眼神。
新大樓的電梯裡滿是解體的會議桌,鐵櫃,紙箱,完整的人塞進不完整的角落,能多擠一個縫似乎就能讓自己也縮小一點,好在這個全新的地方,安插一點關於自己的立足之地。空中庭院,沒被安置好的盆栽寧願被風摔碎,也不願排隊等候誰的哀憐。
全部都是空的,記憶也是,氣味也是。葛奴乙找不到自己的味道,於是開始調製味道,那些年的共渡,我們何嘗不是用青春調製一種完美的香,不為了媚惑誰,只為了日後重逢時開啟,聞香的人都能有所共鳴。
只是新,原本渴望的歸屬感卻反被分散,並沒有變大,只是對照鏡,起碼牆是實心的,尊嚴也可以向上提升。我並不懷念,當腳步走到南園,還是拿起手機拍了照片,那時根本不記得的,但因為它看過我們,於是張臂擁抱。
仰望綜大,一樣高聳,黃色油漆的腳踏車架,斑駁落色,卻還是老實堅守崗位。停過幾臺腳踏車,就失落了幾臺,一個長假過後才發現什麼都留不住,輾轉得到的二手車,又輾轉回另一個新人身旁。
系牌下拍了照,那時我們也穿過中式學士服在此留念,那時我還在氣你,還好沒跟自己的感覺過不去。我們笑得多開心,離開成為愛的歸期,那就是命運。
每一次的旅程都是前世今生的再續,我們不停在輪迴中舊地重遊。新聞裡有個美國男孩忘了喝孟婆湯,清楚的記得他的前世是名被火燒死的女子,還可以說出她的名字和長相,玄秘的事情叫人吸引,卻未必能讓人相信。我們寧願相信前人的經驗,跟隨必然與偶然,踩著歷史的足跡回應我們的真心,請腳踏實地。
我漂漂浮浮的沒有做到,流連在外海一直不肯靠岸。你的懷抱,我會膽怯,膽怯自己的自由還放風吹,心就停在你臂彎了。懶懶的,海面上有夢沒做,離開你遠了,才發現那些夢都與你有關。
認識了逃避陸地的男孩,想把海洋做為另一個家,五感皆已打開,晃盪著學會不再頭暈,卻發現好好的自己更加孤獨。什麼是真正的自己?什麼又該追尋?他只是把自己關在船上關在海上,像洞窟裡的修行者。他說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我卻看到他不想要的是什麼。
已經可以面對了,慢慢划向你的港口,臂彎還在,卻已停泊了船。遠望你,或許永遠靠不了岸,就欣賞你的堅強,映襯我的顢頇。只要美人魚不化成泡沫,只要我的信心不破洞,作一幢海上皇宮,不墜落,拿守候當恆久的風景,直到被拖離的那天。
我已經拍下我們的照片,寫下這些一眨眼就不再紀念的文字。我們都是歷史,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們都愛留戀,舊的芬芳,你踩過我心上開的花,繞過她,氣味漫漫擴散,你回來了,我回來了啊!香縫在海上,不會游泳的我跳入海中,再次與青春的你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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