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水好靜，她只聽到自己的聲音。
好混濁，她看不見任何生物，只有白色粉點散在灰綠海中。偶爾一片木屑，一條竹藤，打到她的呼吸器，讓她差點忘了自己正在另一個時空。
她舉手說她不要前進了，他們已離岸邊好遠。他問妳不舒服嗎？她答再這樣下去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他說繼續走，我會帶妳看到的。她不要了，假藉自己脆弱的沒有力氣再撐，其實是不相信他說的承諾，再走下去，一切好無意義。
她脫隊了，拉別人的攬繩回去，她要的不是耍帥的自信，也不是到此一遊紀念照的刻記，她真的想看見什麼，想得到什麼。
她拉著小孩套著的游泳圈緣，死命抓緊，他們離岸邊還好遠，她知道一放手就是永遠了。
她好害怕，怕不能上岸，怕就此沉沒。她不想當拖油瓶，不想當頭條，也不想當偶像劇主角，她只想要平凡，不吵不鬧，平靜的把身體放鬆，把腳後擺，順著水波，和普通的人生一起靠岸，儘管她內心已經放大恐懼到開始崩潰，她還是讓表面溫謙有禮。
她好想隨時隨地有人拉她起來，又害怕崩潰的自己很不優雅。總是這樣，他說妳不示弱我怎麼保護妳？
海水裡外都混濁一片，浸水的蛙鏡，緊閉的雙脣咬著呼吸器，突然好想用鼻子呼吸，便慌亂吐氣。嗆到了，亂了方寸，忘了在水裡無法生存。
不該突然意識到什麼，保持被催眠的狀態就能安安靜靜牽誰的手走到最後。
放輕鬆，他說。
我好想，她回應。想在海裡溫柔，想不害怕遠方，不害怕改變，想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