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17日 星期四

我城

我城的街上有幾個知名的人物,一個是水果怪婆,另一個是壞腿大個,還有一個是圖書館流浪漢。

水果怪婆婆應該是知名度最高,只要往來高雄鳳山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外表邋遢,總是蹲在路邊用手擠壓她從早市撿拾回來的爛水果,用寶特瓶裝瓶,然後等在路口,當騎士停等紅燈時就湧上前去,將滿袋的「現榨」果汁放在機車的腳踏板或籃子上,所有的騎士只要遠遠看到阿婆站在路邊,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離她五十公尺,怕她會強迫推銷。後來阿婆也知道騎士都會躲她,於是突圍改進攻快車道上的汽車,她不像玉蘭花阿婆舉著花串問你要不要買,而是直接高舉寶特瓶敲車窗,近距離接觸她還真有被尋仇的恐怖感。

會不會有人買,當然有,當年天真無知的少女堂姊就買了「現榨」的果汁回家,花了五十塊,才發現完全不能喝。也有好心人拿錢給阿婆,要她趕緊收攤回家休息,可是據新聞記者訪察過後,才知阿婆其實並不缺錢花用,純粹是「做興趣」的。偶爾在下午的鳳山街頭發現阿婆牽著一臺裝滿水果提袋的腳踏車往她今日擺攤的據點出發,她真的已經成為鳳山的代表風景,卻是那種提起會覺得好笑,遇到會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壞腿大個是近幾年才開始出沒的人物,沿青年路路口乞討,他身材肥壯,短褲裝扮,特徵是潰爛的小腿上血色未乾,有次在我回家的路上驚見前方騎士都排開,原來是他拿著紙碗在乞討。或許是身材太有威脅性,大家也是閃避的多,給錢的少。我沒給他錢,卻擔心他腿上的傷勢,於是打電話給警察局關心一下,後來聽說他上了電視,也是警方的頭痛人物,常將自己弄傷好換取同情。

圖書館流浪漢是個聰明的人,他選了一個好地方當作棲身處,那一整片的木棧臺都是他的,他餓了就去市場乞討,總有食物在嘴上不會餓到。過年後他的家當變多了,厚棉被和一些寶特瓶雜物,大家都知道那個位置是他的,就算他去亂晃也沒有人會把東西清走。我常看著他茫然不知在想什麼的望著外面,他不是有攻擊性的人,也不是曝露狂,大家都不會怕他。今天早上他躺在中華電信人行道的街邊,睡得很安穩,嘴角還泛著笑,有一刻我認為他死掉了,但又覺得不像。過了三小時我又路過同個地方,他還躺在那裡,就像衛生棉廣告一夜安穩的女主角那樣,身旁多了水和食物,這畫面有點太神奇,於是我受不了了,跑到旁邊的警局想要詢問他是否還活著,結果警察們無奈的說叫了好幾次他就是想躺在那,只要知道他健康的呼吸著就好。

突然覺得這城市太可愛了,能夠擁有躺在街上曬太陽睡覺的權利,大家見怪不怪的將這些人看作城市的風景,讓他們擁有過自己生活的自由,雖然很奇妙,但他們沒妨礙到別人什麼,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清場了,我想我還會感嘆,還會懷念他們。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