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7日 星期一

蝶舞之地


拉著行李箱,穿過海味魚腥蒸騰的上環老街,一路左右躊躇拿著地圖找尋旅店的蹤跡。在惠康超市前方等過三公尺的斑馬線,眼前長長的上坡盡頭就是旅店所在。其實還是錯認了,只是目標也不遠,就在另一側的階梯尾端,後來我每天都走這坡前往想去的地方。
水坑口街,黃得雲被販賣為妓的地方,是香港被英軍首佔之地,英國對香港這蕞薾 小地的開發於焉開始。
黃得雲是在這裡遇到她的冤家史密斯,她是他的黃翅粉蝶,他們愛得太過劇烈,他後來竟害怕那是愛,鄙視迷惑,忘記肉身得到的快樂。她還在苦等,而她的愛人卻坐船回去了,只留下焚燒鼠疫後的餘燼,裊裊在她的生命裡燃塵。
百年後,旅人於此暫住的酒店英文名就叫作蝴蝶,房間的枕頭上還夾了四隻羊毛氈蝴蝶,如果房間裝潢成中國風,或許會誤認自己便是黃得雲,不識疫病蔓延,不聞病人苦嚷,日日躲在她的小閣樓,夜夜盼郎來訪。
1903年水坑口的妓寨被大火燒盡,妓寨順勢被移到石塘咀另起爐灶,蝴蝶飛也飛不遠,徘徊在記憶最深刻的地方。
百年後,斜坡依舊,穿行來往的依然有許多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只是取代英國士兵尋芳的目的,他們來此踏老廟,往古董街找黃得雲的髮簪,找史密斯忘了帶走的信物。
很想取一隻蝴蝶放進行李箱,讓我和她一起飛回臺灣,最終還是把她留在了原地。
用蝴蝶當記號,你會不會來找?
黃得雲等她的史密斯,等待在風中竟有味道,鹹鹹的濕潤的,歷史的麵糰,無解的相思,走一回水坑口,還殘餘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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